RB Online/我

「可以睜開眼了，貝貝。還有，身分證還你。」然後他將通訊錄中的貝貝改為賴曉蓓。

「噢。」她睜開眼睛，兩腿發軟坐在小凳子上。

江凱學懷疑貝貝是不是在考卷上的姓名欄也寫貝貝，因為本名筆畫實在太多了。

「我覺得啊，你還是用『我』來稱呼自己比較好。」

「為什麼？」

「因為很…給掰。就是會讓同學覺得你在裝可愛，我知道你要講什麼不用裝就很可愛，反正我想說的是，也許他們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裡可能會覺得對你的印象很差。」

「會嗎？」她倒抽一口氣，驚覺原來眼前這個男人是這麼看自己的，然後反思：班上的同學是不是也這樣呢？

「那我們來做個實驗，從現在開始，我都用凱學自稱，看你什麼時候會覺得不舒服。」凱學二字已是羞恥極限，他完全不想用凱凱或學學自稱，因為疊字聽起來實在無敵被，微幅領先小凱和小學系列。

「噗哈，那你要一直自言自語嗎？」

「你才剛被凱學打完屁股竟然馬上笑得出來，看來是打太輕了。」第一次以名字自稱果然有點不習慣。

「才…」她告訴自己：不要過度反應，微笑，不要過度反應，對，「先不提那個了，今天好像還沒上到課呢！」這是什麼狀況劇，她心想。

「沒關係，今天輕鬆一下，凱學提議來聊聊…你的學校生活好了。」

「可是學校生活很無聊耶，沒什麼好聊的。」

「就算是流水帳也沒關係，凱學想聽，例如平常都吃什麼早餐之類的。」

「早餐的話，其實貝貝已經很久沒有自己買過了，都是其他學校的男生主動送的，畢竟貝貝也不怎麼挑食，所以有什麼就吃什麼囉。」

他很清楚她的制服來自地區第一志願的女校，自己的母校與另一間升學率也不差的私立高中離她的學校並不遠。

「這…那如果拿到兩、三份的話要怎麼辦？」他心想，她分明是會遭到嫉妒的典型。

「兩、三份是基本盤，最多曾經一天八份最後還是全部吃掉了，不知道為什麼男生們特愛買蛋餅。」

「這麼多東西全部都自己吃掉喔…」他感到羨慕，平時自己的早餐都是隨便解決。

他覺得在同學面前提著別人進貢的大量早餐，然後還在同學面前全部吃掉，而重點是吃了那麼多東西竟然一點肉都沒長，這種不科學的體質，遭到世人圍剿的機率可說是板上釘釘。他盯著她的肚子瞧得出神。

「嗯哼，根本沒什麼。」

「那你沒有吃麼多的話會餓嗎？」

「不會耶。」完全是浪費食物嘛。

因為她的生活充滿了驚奇，令他不斷發問，情急之下常忘記想改變她自稱詞的初衷，還不時被糾正：「不是說好要自稱凱學嗎，凱學？」在她還沒對凱學的自稱感到不舒服前，他自己反而先受不了，最後就不了了之。

「那你幹嘛不補習而請家教呢？」他問。

然而她越被問就越想抱怨：這些問題明明早該在之前的問答遊戲提出的，不過還是有問必答。

「有一次啊，貝貝路過補習班，就稍微看了一下外面的榜單，你知道發現什麼嗎？一份榜單裡面，有好多同名同姓的考生考上同樣校系喔。」

似乎是考上好校系的人數不夠多，為了讓版面看起來比較完整，才把其中一些人重複放在榜單裡面的吧，他覺得反正也沒人看得出來。

「一個名字在榜單上被刊登兩次，不就代表這個補習班拿不出足夠的教學實力，來讓自己收的學生全部考上理想志願嗎？」

「凱學也這麼認為。」他心血來潮又開始進入狀況劇。

「那個…要貝貝說我其實也不是不行。」

「你終於也覺得這種自稱聽起來不舒服？」

「是有點，可是…我覺得應該是臉的關係，這麼兇惡的臉不適合這樣自稱。」

結果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確實以我自稱的第一句話就被揍了，真是個難忘的體驗。

「你一直打我屁屁打好玩的，都不會不好意思嗎？」

在她才稍做讓步的時間點，她做了一個結果可能很兩極的賭注，也就是欲擒故縱之計。他被說中的同時，當下感到十分慚愧，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辯解，在不動聲色的表情還沒動搖之前，隨口搪塞了一句：「剛剛那是獎勵。」

「打屁屁怎麼能夠既是懲罰又是獎勵？」

「當我說它是獎勵時，它就是獎勵；當它是懲罰時，不用多說你也感覺得出它和獎勵的差別。獎勵和懲罰當然是可以共存的，就像光的波粒二象性一樣。」

「噢，了解。」

她了解的只有光的性質。對她而言，獎勵與懲罰如果造成的同一種結果她都能接受，那對於其間尚未釐清的模糊界線，也就不急著在當下完全理解。另外，她自行解讀出他剛才的發言中，默認將要軟硬兼施的事實。

她只好暫時把獎勵的打屁屁當成按摩來思考。

「如果獎勵只有這麼一點點的話，那貝貝就要改回原本的講法了。」

他嘆了口氣，感嘆她人如其名，真的超被，但如果定時揍她能夠讓她每堂課都乖乖聽話不惹事的話…一不注意她竟已趴在床上，察覺自己的視線還馬上裝作沒有在偷瞄。看了看時間，這堂課似乎又報廢了，真是被她賺到，但隨即發現她好像才是雇主。

他用籃球運球練習的節奏、幫嬰兒拍背的力道機械式地輕拍她的臀部，然後觀察她的反應，等著看她什麼時候會開始抱怨。但看到她像被刑求一樣雙手緊抓著棉被，只好打消了想突然加重力道然後對她說「現在是貪心的懲罰」的念頭。

當她示意已經收到足夠獎勵時，算起來也不過三分鐘左右。如果考試出了懲罰和獎勵的申論題，她也大概會寫了：

　獎勵：有點痛的打屁屁

　懲罰：超級痛的打屁屁

「這樣一題十分的話至少可以拿到八分…」她將喃喃自語。

「什麼東西啊…」他問。

「噢？我說了什麼嗎？哈哈哈…」從短暫的酥麻狀態恢復過來後，她翻身坐起傻笑著。

「你表現得很好，換我給你獎勵，過來趴好。」她讓出床面。

「不要，幫我加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