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ancer XXIII (Finale)

花了6年多，

我終於把這個其實也只有23篇的故事寫完了 🤣

看到幾年前意識到事態已經失控的自己，

說著本來以為10篇就會結束的鬼話，

才更深刻的體認到這6年來對自己的認識增加了多少 🙈🙈🙈

總是說故事會自己長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但至少故事的結局，

在我從俄羅斯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改變過。

拖延如此之久，

主要其實和我這幾年的成長有關，

有幸在幾段關係中經歷了一些自我探索之後，

我無法再聲稱自己是一個單純喜歡spanking的人。

我只能說，

我喜歡的東西非常多，

而在我看來spanking只是其中的一個小部分。

在這樣的心態下，

要完成以之為主題的故事其實不太容易。

因此這篇的主菜分量如果略顯不足，

也請大家見諒 😅

這也是為什麼，

如果未來還有機會為〈The Dancer〉寫下續篇，

我也不會把故事放在這裡，

因為故事的可能的方向，

應該會距離這條幹道非常遙遠 😂

一如往常地，

在一段與故事毫不相關的碎碎念之後，

在這裡提醒且強烈建議大家，

如果已經忘了前面22篇的各種細節，

或是只是不想要看不懂完結篇的話，

故事是從這裡開始的！

那我們就後會有期啦 😊

艾若

　　地上散落著半打被打斷的乘馬鞭，它們殘破的形體扭曲成了詭異的角度，彷彿對著眼前場景發出無聲的抗議，卻怎麼也沒辦法被放在眼裡。

　　Tyrone仍然一下接著一下，重重地將手上的乘馬鞭往Kenneth傷痕累累的臀上招呼。他的動作不疾不徐，看似對Kenneth的命運已然不在乎，實則默默地計算著她漸趨微弱的心跳頻率，並傾聽著午夜此時顯得震耳欲聾的、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他們都知道，在午夜降臨的那一刻，她身上的所有傷痕便會全部消失。

　　Kenneth展現出了絕無僅有的意志力，極盡所能地不移動分毫，但那把陰寒的匕首仍向上滑動了兩個刻度。鋒利的刀尖劃破了她蒼白的肌膚，淺淺地埋進她的心口。

　　「啪」的一聲，第七根乘馬鞭在Tyrone的揮擊下應聲斷裂，而Kenneth則再度輕顫了一下，將無情的匕首往上送，繼續往她的心臟推進，陌生的疼痛令她瑟縮，卻也逼得她往死亡再走了一步。Tyrone低低咒罵了一聲，把鞭子往地上一甩，卻沒有向先前一樣果決地拿起下一根精工鞣製的嶄新乘馬鞭。

　　一串血珠沿著木馬的左側滑落，留下一道驚心動魄的紅痕後，無力地滴落在地，一滴、兩滴，第三滴血懸掛在木馬身上，遲遲不願屈從於地心引力，就像Tyrone遲遲不願繼續Kenneth的懲罰。

　　那把匕首只需要再移動一個刻度，最多兩個，就會深深埋進Kenneth的胸膛，為這場由遊戲畫下句點。至此，Kenneth才終於明瞭，這場遊戲早在開始之前就已經結束，懇求Tyrone懲罰的她，並不知道木馬上沒有選擇，只有一條筆直走向死亡的路。Tyrone給她的懲罰就是死亡，而且是他不用承擔責任的死亡。

　　但是，午夜的存在和Tyrone的拖延為遊戲的最後結局增加了小小的變數。

　　Tyrone的右手在桌面上摸索著第八根乘馬鞭，眼神卻始終沒有從Kenneth恐於顫抖的小小身軀上剝離。猙獰的鞭痕層層堆疊在她紅腫的臀上，跟木馬身側的血痕相比，鞭痕的顏色略為偏粉，是深濃的桃紅色，其中幾處透出紫黑色的隱約淤痕，為她這慘白的調色盤多添上了一抹不同的色澤。

　　他一直都知道，Kenneth無法撐過他的考驗，儘管一直都不能下定決心殺死能輕易左右他心緒的她，他卻早已明瞭讓她死在自己手中，是她必然且唯一的結局。她的身份會令她難以抗拒強大的超自然生物，而他或許是她見過最強大的活物，但她在失去孩子的時候瞥見了死亡，那是他無法與之抗衡的。

　　如果她遇見了死亡，就會像當初拋棄影子一般的拋棄他。這是不爭的事實，但是他必須親眼看見，他必須看見她的選擇。

　　他將乘馬鞭前端的皮革擱上她雙腿間溼潤柔嫩的肌膚上，並看見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硬是吞下了一聲嗚咽。他從未鞭打過這個地方，因為過去從來沒有這個必要。他鎖上她遲疑的眼神，輕輕揚起一邊的眉毛，無聲地詢問：『妳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她沒有出聲，也沒有移動分毫，但是從她的眼神，他知道，她也懂了。

　　於是，他揚起右手，再重重地揮下。

　　她迎著風翱翔。

　　「我會飛……」她轉頭，看著身後的他：「我會飛了！」

　　他搖了搖頭，沒有作聲，他的雙眼透出難以名狀的哀傷。

　　她困惑地別過頭去，看向風吹來的方向，感受到自己的速度又加快了那麼一點點。她必須要，必須要去……

　　……去哪裡？

　　她終於醒悟，控制著她身體的力量並不是她自己。她試圖掙扎，但她的掙扎就像對地心引力的抗拒一般毫無意義。她看向他，但是他遠得只剩下一個看不清的小黑點，追不上她。不知所措的她試著往他的方向飛去，胸口卻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彷彿有雙鋼鐵做的手插進了她的心口，堅定地要將她從胸口硬生生撕成兩半。

　　她低下頭，沒有看到傷口，劇痛被寫在她的靈魂裡，她無法看見。

　　但是如果乖乖迎著風飛，好像就不會痛了。

　　熟悉的水聲喚醒了Kenneth。

　　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座她再也不想見到的瀑布。稍早的血跡和跟著她的身軀被拖上岸的汙泥已不見蹤跡，被水流、或是時間沖刷而去。河水拍打著她的腳踝，但她對任何事物都已毫無知覺，河水異樣的波動驚擾了她，如此而已。

　　抬起頭來，她好奇的眼神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

　　迎上她眼神的他愣了一愣，但那抹驚詫一閃而逝，彷彿未曾存在過。他站在一葉小扁舟上，一身比夜色還漆黑的袍子讓他融化在陰暗得沒有顏色的背景裡，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卻將那雙在黑暗中閃著紅光的雙眸看得一清二楚。

　　他彎下腰，將手上透明的空瓶子斜斜傾入水中，撈起了一團湛藍色的微火。火苗發出幽冥的微光，在小小的瓶子裡瑟瑟地顫抖著。

　　她知道瓶子裡裝的是什麼。

　　在他來得及蓋上瓶蓋，將那抹微火悶熄之前，她倏地起身，朝他伸出了懇求的雙手，卻不敢上前。

　　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將拿著瓶蓋的左手伸向她，遞出了無聲的邀請。

　　而她知道這個邀請意味著什麼。

　　午夜降臨了，Tyrone突兀的現身證實了這一點。披著黑袍的人影開始像將滅的燭火般搖曳了起來，Kenneth得非常專注，才看得到他的身影。

　　她必須在這個瞬間做出決定，不能有一絲遲疑。

　　Tyrone看不清楚她的輪廓和神情，因為她的存在只剩下半透明的殘影，但是跟死亡交手過的他，將死亡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死亡看向Kenneth時，眼尾懸掛的那抹轉瞬即逝的、連死亡自己都不會願意承認的鄙夷。儘管和死亡相比，Tyrone的殘忍暴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死亡深諳的，是折磨心靈的藝術，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將人摧毀殆盡。

　　然而，Tyrone無權干涉Kenneth的決定，也無法阻止她的犧牲。如果先前的她還有機會有任何動搖，那團微顫顫的火苗也能輕易改變她的決定。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爬上死亡的小舟，在船沿坐下，小心翼翼地從死亡手上接過裝著湛藍色火焰的瓶子。

　　他知道瓶子裡裝的是什麼。

　　唯有這個選擇，才能賦予Kenneth最初的奔逃一絲意義。

　　死亡收起左手，不費吹灰之力地將瓶蓋捏得粉碎，並將之撒進風中，讓無知的狂風捲走。而後死亡撐起長篙，載著活物再也看不見的Kenneth緩緩離去。

　　Tyrone別過頭去，不想要讓瓶蓋的細粉吹進眼裡，但當他再度看向河中，那一葉扁舟已無蹤跡，只有瀑布轟隆的水聲殘酷地猛敲他的耳膜，彷彿想要敲下這次事件的唯一痕跡。

　　但Tyrone疼痛的耳膜不會是Kenneth送給他的唯一一個禮物。

　　他知道，幾個月後，死亡會為他送來一個嬰孩，他的雙眸會像瓶子裡的微火一樣湛藍。或許死亡也會贈予他那個沒了瓶蓋的透明瓶身，提醒他：那是他被死亡退回的、再也無法死去的孩子。

11th August,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