𓇣 故事是從這裡開始的 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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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飛的。」阿芙蘿拉聽見一個陌生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冰冷無比卻又矛盾地充滿耐心,彷彿她是他悉心照料的小鴿子,有著純白羽毛的小鴿子。這聲低語托著她的身體,好像要協助她乘風逃離自己此刻的命運,又好像拽著她墜落得更快。
『我不會!』她無法開口,但仍以某種方式驚慌地回應他,相信他聽得出自己的無助,相信他可以拯救自己。一種陌生的渴望從她心底升起,她試圖轉頭,找尋低語聲的主人、尋求他的庇護,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妳會的,阿芙蘿拉,只要妳夠相信自己,妳就可以飛起來。」
* * *
阿芙蘿拉聽得見轟隆的水聲,近得幾乎要讓她以為她在水面上載浮載沉,但她從無力的四肢感受到的沉重證明了她幾乎已完全離開水面──冰冷的河水仍然拍打著她的膝蓋與小腿。她不願意睜開雙眼,因為有人在移動她,而她不想驚動他,無論他是誰。
一雙手托著她的上半身,輕緩地將她拉上岸,在她的下半身也離開水面時,她聽見他倒抽了一口氣。
是胤,這個總是負責拯救她的人。
「阿芙蘿拉?」他低聲的呼喚她,音量近乎耳語。
為什麼要輕聲細語?要是她還在昏迷狀態,怎麼可能聽得見這個聲音?
他輕聲地咒罵,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並將她擁進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最詭異的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儘管她不確定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意識,卻清楚地記得自己從斷崖邊墜落,重重地跌進湍急的水流,但她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寒冷、甚至感覺不到胤的溫度。她隱隱約約地察覺到某個帶著噩夢專屬紫灰色調的東西糾纏著她,但她不想睜開雙眼,不想知道它究竟是由什麼悲劇組成的化合物。
「阿芙蘿拉!妳聽得到我的聲音嗎?」胤驚慌的繼續輕聲呼喚她,卻一直沒有提高音量。
或許,他感覺得出她的意識已經產生了形狀不同的波紋,畢竟,他也是個超自然生物。於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無力的點了點頭。
他全身的每一條肌肉似乎都在此刻放鬆了,抱著她的身體彷彿被整個換掉了一樣,與先前的緊繃迥然不同:「聽好,阿芙蘿拉,」有別於其他人在對她說這句話時可能會有的權威,此時此刻,她只感受得到他的焦慮:「在妳真的完全醒來之後,妳可能會很痛很痛,所以妳不能急,一定要慢慢來,妳有聽見嗎?」
慢慢來?她要怎麼慢慢來?
「先從……手開始,妳感覺得到妳的手指嗎?」
她抓緊了他的手臂作為回應,儘管她仍然什麼也感覺不到。
「不用麻煩了。」另一個代表絕對權威的嗓音從另一側傳來,這是一個足以令全世界臣服於他腳邊的聲音,他的距離比較遙遠,但是她似乎可以碰觸到那些因為他的雙唇而顫抖不已的聲波:「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證明自己有多愚蠢,就讓她痛,讓她學聰明一點。」
她不願意向自己承認,自己有多麼渴望聽見泰倫的聲音,但是她的身體無法抗拒自己最真實的反應。她猛地睜開了雙眼。
所有的感覺於此同時一擁而上。
第一個出現的是寒冷,有人魯莽的奪走了她的體溫,沒有徵得她的同意就直接將它從她的骨髓深處連根拔起,一點殘枝都不留,她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儘管她知道這樣的顫抖可能會耗盡她此刻更需要用在他處的體力。她彷彿剛從冰水中被打撈起來似的,空氣中多餘的水氣和涼意像冰鑽一樣鞭打、攻擊著她,讓她渾身刺痛不已。而她已然無法分辨,這樣的刺痛究竟是源於寒冷,還是源於她由高處墜落的衝擊。
但最可怕的疼痛來自她體內,在她的下腹部深處,有一把無情的、熾熱的火焰義無反顧地熊熊燃燒著,彷彿想要從那個定點把她整個人都給燒掉一般。這是她被判處的火刑,她理應在這場審判終結後被處決,但不知怎地,她卻仍然活著。屏住呼吸,她知道這個疼痛從何而來,卻不願意真正地承受這個事實,於是她將自己埋沒在潛意識黏膩濃稠的泥漿中,讓自己的思緒寸步難行。她的靈魂和希望沿著她的大腿內側緩緩流淌而出,就像地心引力,就像奔流不止的時間,無法挽回。
倏地,她竭盡全力縮成一團,讓自己變成一隻因痛苦而蜷縮的刺蝟,用自己的疼痛和苦難攻擊身邊的每一個人。她不知道的是,變成刺蝟反而可能讓她更容易受傷,因為她總是默默地讓尖刺長成相反的方向,在攻擊別人的同時,也將自己戳刺得遍體鱗傷。
「你可以幫她的!你為什麼不幫她?」胤的嘶吼聲就在她耳邊,但聽起來卻既遙遠又模糊,令她難以辨認每一個聲響的形狀。
「阿芙蘿拉!」一個淡漠的聲響在她面前響起,這是她最熟悉的聲音,因為它早已被深深刻進她的耳膜,不容錯認。這是她的整個靈魂渴望臣服其下的聲音,是她必須服從的聲音。
於是,她無力地睜開雙眼,看見泰倫蹲在自己身前。他的袍子下擺完全浸入河水中,而他卻毫不自覺。可笑的是,此時此刻的她,竟然忽略了自己的所有疼痛,選擇思考這是否是她見過最詭異的畫面。
「妳能忍耐的,我知道妳可以。」泰倫輕聲地送出屬於他的魔咒,幾乎將她催眠:「就快午夜了,」他遲疑地伸出右手,讚許似的輕柔地拍撫她的頭頂:「為了我,阿芙蘿拉,忍耐一下。」
就快午夜了,只要撐到午夜,撐過那個最神奇的瞬間,所有被加諸在她身上的物力傷害都將全數消失。可笑的是,過去的她總以為這個奇異的現象源自泰倫想要連續懲罰她的殘酷恩典,卻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她咬住下唇,強迫自己不移開目光──她需要他眼神能給她的所有力量──並用盡全力感受她最渴望的撫觸。
他的讚許和認同是她的氧氣,是她的整個生命,而他對她的需求則是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忘卻自身的疼痛,轉而感受泰倫最嚴酷、最殘忍、最暴虐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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