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人走了之後,她的世界下起傾盆大雨,幾乎淹沒了所有的生命。
她在水中載浮載沉了許久,忍受無窮無盡的寒冷與黑暗,直到她飄到一棵大樹旁。那棵樹很高,樹冠挺出水面,像是座小島。她爬上樹,倚在枝幹上,在黑暗中聽著斗大的雨滴落入水中,聽著潺潺的水流聲繼續洗刷這個世界。
「妳沒有妳想像的堅強,妳也不需要這樣逼迫自己堅強。」他是這樣告訴她的。
他還這樣說了:「不要總以為自己是一個人,自己扛下所有的事情。妳身旁還有很多人,」
「至少不管怎樣我都會在。」
宛清沉默,這是怎樣的承諾,從中她看到了仲輝有多在乎自己。
本來她是有些不滿的,不明不白被人拿藤條抽了一頓,痛得她幾乎要失去理智跳起來搶過藤條折斷。
但她這才發現,這個人雖然平常什麼都不表示,但他有敏銳的觀察力,看到什麼都放在心裡了,所以他才能指出她的偽裝;他還有顆溫柔的心,所以他才會說出永遠陪伴的承諾,不管是出於關心還是憐憫,她都感激。
感動歸感動,那傷還是養了許久才復原,最難熬的頭兩天,她只能向家裡謊稱和同學討論報告,在仲輝租屋處度過整個週末。
「說謊啊。」仲輝調侃。
「還不是你造成的?!」她回嘴。
那下了許久的雨,似乎停了。
*
週六十點,宛清準時出現在車站大廳,仲輝已經提早到了。
因為是假日,仲輝不再穿著平常上班的襯衫,取而代之的是簡單的T恤及牛仔褲,看起來年輕許多。
仲輝領著她到一家供應早午餐的店面。
「原來是先吃飯,我還想說你約這麼早幹麻。」宛清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哈欠。
「十點還早?」
「今天是週末、週末欸!當然是要睡到自然醒的啊!」宛清抗議。
「走啦!」仲輝拉著宛清走進店裡。
「其實你可以約晚一點呀,不用一定要先一起吃飯吧?」點完餐後,宛清靠著桌旁的牆壁懶洋洋地說,前天晚上跟姊妹們去唱歌,喝了不少酒,隔天又要準時出現在研究室,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
「不帶妳來吃,依妳前天的狀況,妳今天一定睡到時間快到了才出門,到了才跟我唉說妳還沒吃東西。」仲輝毫不留情地說,上半身往前傾,湊到宛清耳邊「而且,不先餵飽妳,等一下妳哪有力氣挨揍?」
宛清將手上捏著的衛生紙扔到他頭上。
店裡客人不少,等待的時間有點長
「欸!」
「嗯?」仲輝翻閱報紙,沒有抬頭。
「之前申請學校的事情應該最近就會有結果了。」
「決定好要出國了?」他將報紙折好放在一旁,一如往常。
「嗯,想出去看看,不過還是要等結果啦,搞不好一間都沒上。」
此時店員送上他們的餐點。
「先別想這麼多,妳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是等結果出來再做打算吧。」
將最後一口吐司送進嘴裡後,宛清用叉子敲敲仲輝的盤子,把他的視線從手上的報紙拉回來。
「吃完了!」宛清像是宣告什麼了不起的事,搖晃著叉子得意地說。
「這麼迫不及待?」
這次扔過去的是醬料包裝。
摩托車在車陣中穿梭,宛清從行進的方向看出這不是往他們常去的旅館。
「又是你家?」她問,他們很少到對方的住處實踐,而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去年生日。
「怕了?」
「才沒有!」這種時候怎麼能夠示弱?
她看著仲輝騎著車,帶她到公寓前停下。
宛清俐落地跳下車,脫下安全帽遞給仲輝,等著他帶她上樓。
進門後,映入眼簾的是客廳,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沙發上,散發溫暖的氣息。
「坐。」仲輝指向沙發,簡短地說。
「我還以為要直接進房間去了哩。」宛清小聲地說,坐了下來。
「真要揍妳,在客廳一樣可以,信不信?」
「信──」宛清躺進沙發裡,半瞇著眼像要睡著似地「如果不是要揍我,那你找我來做什麼?」
「我有說不揍妳嗎?」仲輝的嘴唇抿了起來,他彎下腰從茶几底下拿出一個盒子「吶,生日快樂。」
「不會是什麼揍人工具之類的吧,你要是今天送我這種東西又馬上拿來揍我,我今天就轉職雙向!」宛清說著,手裡拆禮物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一條精緻的細皮帶躺在盒底。
宛清先是一愣,然後馬上轉頭指著仲輝的鼻頭「你你你,你竟然想用這種東西揍我!袋子裡不是已經有一條皮帶了嗎?」她指的自然是他們平常拿來放工具的袋子。
她拿起皮帶端詳「要細不細的,幹嘛不乾脆買條鞭子?」
「因為不是拿來揍妳的。」他說,伸手接過皮帶「平常應該可以搭衣服,其他用途嘛……」仲輝拉過宛清的雙手,將手上的皮帶在手腕上繞兩圈,扣上。
「我懂了,那可以解開了嗎?」宛清有些尷尬地看著被綁起來的雙手。
「還不行,」仲輝拉過宛清,因為雙手被綁著,宛清笨拙地撲倒在沙發上,腹部挨著仲輝的腿。雖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姿勢,但雙手被綁著令她感到有些無助與不自在。
「因為接下來,我不希望被打擾。」雖然宛清看不到仲輝的臉,但從語氣中可以聽出他臉上的笑容。
他真的很愛笑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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