𓇣 故事是從這裡開始的 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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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顛倒的世界之於近乎失去所有感官能力的阿芙蘿拉沒有任何意義,她體內殘存的一切──無論是肉體層面還是精神層面──早已被掏空,除了她脆弱、一文不值的生命之外,她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了。
或許,失去性命反而是種恩賜,但是她仍然活著,拒絕死神甜美的親吻。她心知泰倫不會允許她這麼輕易的就逃離他,他不會准許她墜崖身亡。
在抵達泰倫的宅邸前,他在仍有稀疏樹林遮蔽處停下腳步,彎下腰,將阿芙蘿拉放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拖著她走回家。儘管他什麼都沒說,也一定會拒絕承認,她知道這是他留給她最後一絲的微小尊嚴。在進門前,他再度停下腳步,脫下自己最外層的長袍披在她肩上,遮住她被血水浸溼的白色洋裝,推著她走進大廳。
她們知道泰倫找到她了,也知道他會把她帶回來。除此之外,從她們不斷閃躲的慌亂眼神看來,她們顯然還知道什麼她不知道的嚴重事實。
泰倫的右手手掌擱在她的後頸上,儘管他沒有施加任何壓力,放置的部位也沒有對她構成直接威脅,卻足以提醒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她在他的掌控中。他低下頭,對著她的左耳低語:「妳知道該去哪。」說罷,他輕輕將她推向燈光,順勢鬆開手,讓她獨自踏著顫抖的步伐,走向只屬於她一人的天堂與地獄。
她拉緊泰倫的長袍,試圖擋住每個人的目光,因為如果它們直接接觸到她的身體,她拒絕接受的憐憫將會灼傷她的肌膚。此刻的她,無法承受任何一絲額外的傷害。
而他在她身後,緊盯她的一舉一動,看著失去一切的她空蕩蕩的軀殼,在他的控制與她的意志下緩緩向前滑行,像一個已經遺忘生命的幽靈,拖著之於她過於沉重的腳步,試圖支撐屬於另一個世界的肉體。
來不及走過此刻顯得過於龐大的大廳,融合了空洞與恐懼的疲憊襲上她,伴隨著地心引力讓她無助地跌坐在地。她低下頭,試圖起身,但任何施力的企圖都將她帶向昏厥的邊緣。或許她該放棄一切努力,直接臥倒在她獨舞過無數次的光滑大理石地板上,讓最後一口吐息化為石板上的霧氣,然後消失無蹤……但她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做。
泰倫不准她迎向簡單的死亡。
沒有人敢上前攙扶她,她們的竊竊私語聲像蛇一樣在地板上靈巧地滑行,卻在碰到她以前就已四處散落,無法提供她任何可能的支撐。她怎麼也無法重新站起身來,儘管她的失去理論上該讓她感到輕盈,實際上卻助長了重力施予她的重擊。
泰倫冷靜地踱步向前,只在經過她身邊時,微微彎腰抓住她的後領,像在拖一具屍體一樣將她拖離大廳。畢竟,她的狀態也與屍體相去不遠。
在她被拖進泰倫點滿蠟燭的房間之前,一句較為響亮的低語鑽進她的耳朵,證實了她長久以來的懷疑:「泰倫大人會讓天淵大人殺了她、吸乾她的血,就像艾爾瑪一樣……」為這句話畫下句點的,是泰倫甩上房門的轟然巨響。
已然一無所有的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用僅存的體力,透過徒勞無功的掙扎表達自己的抗拒。她想要尖叫,或至少大哭,但她一切努力都只化為模糊視線的灼熱淚水,無聲地滑落。
他緩緩蹲下,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地的她,淡淡地說:「妳怪我?」從他的語氣,很難聽出這究竟真的只是一個問題,還是這個問句本身就是一種指責。
她垂下目光,無法回答。事已至此,她的看法早就失去了意義,也不再對他有任何影響。艾爾瑪逃跑了一次,泰倫便改變了她的命運,作為她逃跑的懲罰。而如今,阿芙蘿拉已經逃跑了兩次,她憑什麼認為,自己的命運會有所不同?況且,倘若他真的要她死去,她好像也不再介意了。
片刻的沉默過後,想起那個她曾偶然在胤與影子口中偶然聽到的名字,她終於艱辛地開口:「誰是……天淵大人?」她掙扎著,含在口中的一聲「主人」拒絕衝口而出。在這短暫且即將結束的瞬間,他們兩人似乎沒有身分上的差別,只是赤誠相對的兩個個體。
他嘆了口氣:「妳根本無法想像妳在五月節給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他闔上雙眼,彷彿想要透過回答她的問題來拖延自己必須做出的決定似的,異常耐心地說:「天淵……是個來自中原的遠古超自然生物,他能隨心所欲地控制水、調節天氣。五月節過後,我本來該給他一大筆錢,」他睜開雙眼,語氣逐漸變得冷酷:「和天淵交易,付不出錢,就只能給人。」
阿芙蘿拉鼓起勇氣,對上他的視線,心知他之所以選擇了艾爾瑪,不只是因為艾爾瑪逃跑了,更多是因為她的身孕。倘若當時,懷孕的人是她,泰倫也會把她交出去,讓天淵殺了她嗎?
她的眼神中沒有指責,只有疑問。她知道他看懂了她的問題,也知道他不會回答,不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回應,而是因為他不喜歡問題的答案。
「現在,我又該拿妳怎麼辦?」他伸出右手,用拇指指腹輕輕撫摸她的咽喉:「我可以輕易的奪取妳的生命,但於此同時也奪取了我的樂趣……」儘管他想要將心碎的她擁入懷中的慾望,與想要懲罰她的慾望同樣強烈,但他無法對她展示任何一絲的溫柔,因為這樣的行為違反他最根本的原則:她是供他任意買賣或使用的奴隸,而非愛人。
他們之間,沒有所謂的平等。他就是唯一的正義。
下定了決心似的,他扶著她站起身來:「轉過去,阿芙蘿拉,看我為妳準備了什麼禮物。」
在她的攙扶下,她搖搖晃晃地轉身,看向房間中央。她預期看見的,是那張她熟悉到光是想像就足以令她冷汗直流的桌子,但他為她安排了更為壯麗的排場。
那張她永遠無法遺忘的桌面上,整整齊齊的擺了一排嶄新的乘馬鞭。立在桌旁的,是一隻巨大的木馬。
在她左側的他輕輕撥開她散落的長髮,低下頭,對著她泛紅的耳窩送出指控:「妳很喜歡馬,不是嗎?」
她雙膝一軟,差點再度跌坐在地,但他伸手撐住了她。他剝下她肩上的長袍,輕聲的說:「我們不需要這個,」他撕開她血跡斑斑的白色洋裝,讓殘存的碎布像失去翅膀的白鴿一般墜地身亡:「或是這個。」
他僵硬的語氣中沒有任何她可以辨認的情緒,沒有盛怒、沒有遺憾、更沒有愉悅,但又與他平常的冷淡語氣截然不同。而此時此刻,這樣的小細節似乎沒有以往重要,因為她不願意試圖改變任何他的計畫。
這是她期待已久的懲罰。
他將赤裸的她攔腰抱起,走向她精緻而駭人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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