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智達又把錄音重聽了兩遍，思索著第一句感想要說什麼，江凱學看著他，其實對於他的想法一點頭緒也沒有，打算隨機應變，等不到他開口，乾脆自己先出聲。
「如果你搞不懂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可以…」
「簡單來說，就是她調皮，你揍她的意思嗎？」
「嗯…相去不遠。」
又是一陣沉默，潘智達拿出長方形的盒子，向上甩出一根細圓柱體叼著，沒有點火。
「她不准我抽菸，只好改吃糖。」潘智達說。
「你還是處處百依百順，遲早把她寵壞。」
「其實能不抽當然最好，不過和她交往之後那些平常遇到不抽不行的鳥事好像真的少了很多。」他用臼齒咀嚼著菸糖的末端，發出喀喀的聲響。
「不錯啊。」江凱學心想假如自己和賴曉蓓交往，開始抽起菸來也不意外。
「要來一根嗎？」
「好啊。」
兩個人嘴裡都含著糖，沒說話。
「本來你應該要幫她保密的，現在換我要裝作不知道了。」潘智達已經把整根菸糖慢慢嚼碎了。
「反正你遲早會發現，越早發現就能越早點應變，所以現在和以後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江凱學吃糖吃得很慢，打算等它自己在口中融化。
「也許我要想個一年之久。」
「你一年都不治治她，總有一天騎到你頭上。」
「她現在就騎在我頭上了，但我樂在其中。」
「好吧，既然當事人都沒意見我也不好說太多。」
「不過她如果給你添麻煩記得跟我講。」
「她一直都在做這種事。」
潘智達瘋狂大笑，笑了好一陣子。
「你怎麼看？」江凱學問道
「她？」
「我。」
「瀏海有點長，很像H Game男主角，比普通男人平均身高稍微高一點，跑得很快，面惡心善…」
「靠，不是啦！我是說我在這件事的立場，你都不會生氣什麼的嗎？」
「不會啊，你讓我知道她私底下說我很善良，高興都來不及了，你知道嗎？她其實很不坦率，我之前每次弄東西給她們吃，一次好吃都沒聽過，我自己嘗起來感覺差不多可以開店了，不過從她口中聽起來最高的評價是『味道很有深度』，我知道那其實根本就代表好吃的意思，不過她就是不說…」潘智達喋喋不休十分多鐘的育兒經，江凱學才找到空檔趁隙制止。
「好好，我瞭解了。我其實是指：一般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欺負，都不會感到震怒不是很奇怪嗎？」
「會跟你住在一起的人會是一般的男人嗎？」
「爛好人一個。」
「謝謝誇獎。」
「我們應該互相中和一下」江凱學指個性，平均起來就比較像一般人。
「我剛聽成交合…」
「馬的，超不舒服。」以此為契機，兩人又說了兩個小時垃圾話。
★
當晚，江凱學去購買營隊需要的耗材，考慮到回程時手邊會多不少東西，所以他不想騎車，改搭校內接駁公車到市區，由於非用餐時段，公車上人不會太多。
他習慣坐在最後一排位置，上了車之後，一如往常往後走，今天幾乎是空車，整台車除了他和司機只有一位乘客。
「切。」有乘客已經在他想坐的位置上了，兩位乘客四目相接，車門這時關上，他只好回頭，想找最靠近車頭的非博愛座。
「看到我就想跑是怎樣？」那位乘客追了上來。
江凱學坐在一個雙人座靠窗的位置，那位乘客走過來坐在他旁邊。
「切。」他第二次發出這感到倒楣、不耐煩的抱怨聲。
「沒禮貌的孩子要好好修理一下。」陳儀婕有點生氣地說。
他不太喜歡這種沒辦法開脫的重逢方式，在校園裡儘管沒刻意閃避對方，相遇的次數卻也不多，即使遇降了也僅止於禮貌的問候。
「你要去哪裡啊？」她問。
「市區的大賣場買螢光塗料和一些紙板。」
「幹嘛用？」
「不解釋。」
「我勸你最好說喔。」她拍拍大腿，好像暗示他不說的話她就要來刑求。
「營隊要用啦！」
「很乖。」她摸摸他的頭，狠狠弄亂他的頭髮。
「我啊，等會要去實踐喔。」她說。
原本看著車外風景的江凱學，猛然轉頭看著陳儀婕，不發一語。
「騙你的啦，你在意囉？」
「你高興就去，不關我的事。」他的視線回到窗外，一手撐著腮幫子，用另一手的指縫梳著亂掉的頭髮，其實心裡有點鬆了一口氣。
「想不想打？我的屁股。」
「我不會動在穩定交往中的人。」
「那個是在鬧著玩的，就像你和胖達之前那樣。」
潘智達曾經和他打賭，把他們的狀態互相改成穩定交往中絕對會超過百讚，江凱學不信，最後幫他跑腿買了一星期早餐，要說得到什麼的話也不是沒有，系上一些學姊看著他們時的眼神變得特別溫柔。
「我要去的站到了。」對於剛才的問題他沒有回答。
「這麼巧，我也是。」
你騙人，江凱學在心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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