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課後（上）‧鬼

作者：鬼


三年三班的男生們從未像現在般專注過。他們個個端坐在椅子上，睜大了雙眼看向講台，卻又侷促不安、血脈賁張，有些人的掌心甚至冒出了汗珠。教室前門口是來自三年二班的5個女孩子，她們的臉上同樣透露出不安與緊張，但又更多了幾分慌張與羞澀。「進來吧」我說，順手揚起了那根長長的藤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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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從兩年前講起。這所地區性明星高中，雖然比不上建中、北一，或各大「一中」，但以男女合校的環境來說，卻也是數一數二。學生們----雖然仍是男女分班----在自然的環境中學習著與異性相處成長，單就這一點而論，也吸引了不少家長帶小孩前來就讀。而我所帶的三班男生們，則自成軍之初，就有與隔壁二班女生打賭的傳統。賭的向來是段考平均分數，賭注則自跑操場、請喝飲料、或者在走廊青蛙跳等趣味性處罰。兩年來，這群男生勝少敗多，不過，男生們總是不服輸，前仆後繼地想著雪恥扳平，而女生也從不拒絕自動送上門的飲料、便當、與八卦題材。

升上高三，又是兩邊班長聚首討論賭注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邊提出的大膽想法（聽說倒還是二班的班長品延），總之，「輸了打屁股」的提案，就在雙方高峰代表(旁邊還有副班長、風紀股長)的見證下獲得通過。從不干涉他們打賭，被蒙在鼓裡的我，看他們忽然積極起來的讀書態度，還以為是我教學有方，或者孔子顯靈，看我勤奮教學，感動得派文曲星下凡，附身在這群野孩子身上。考試當天，監考我們班的賴老師親自走過來說「洪老師，你這次給他們下了什麼符咒，我看他們每個都絞盡腦汁、彷彿都要考全國榜首似的，沒有人提早交卷，沒有人趴下來呼呼大睡，眼睛幾乎都要噴火，寫到我叫他們停筆了都停不下來，差點被我抓違規呢！」

考出來的成績，據說破了立校以來，非資優班段考成績16年的紀錄。

當然，笑得合不攏嘴的我，在聽到賭注內容之後，立刻嚇傻了眼：
「你是說，你們要打女生的屁股？」「對，我們贏了，所以要打。」張峰憨憨的臉上充滿期待。這個傻小子，平常唸書乖乖的滿認真，當班長也是個好火車頭，但竟然認真過度，傻到真以為要履行約定了？
「這件事，女生班居然會同意？！」我趕快叫人把品延找過來。
品延看起來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顯然沒想到居然會有這一天。
「明天放學操場見，我們兩班人數一樣多，一人打一個剛好。」張峰耀武揚威。
「你瘋了！操場滿滿的都是人，我才不要……。」品延尖叫抗議。
「可是你們班輸了，我們贏了，這個是談好的。」張峰攤手，拿出有雙方簽名的字條。
「我們也沒有要賴皮，可是，在操場打太誇張了。」品延睜大無辜的雙眼。
我不打圓場的話，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亂子。好在字條上只有寫「輸的班要被打屁股」，詳細的條款都沒有明訂，要斡旋的空間實在很大。

30分鐘之後，雙方談成的結果如下：「考慮到40個男生打40個女生，實在規模龐大，場地難以尋覓，故將人數縮減為5人。受罰名單由男生班表決後提出，唯女生可考慮自身狀況後，決定受罰或毀約。考慮到此，男生班可於5人正選之外，另提出10員候補名單。施罰者部份，反過來說，女生班有權指定對象，唯對象仍限於三年三班之內。人數決定後，擇機會於三班教室內施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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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教室內一陣喧嘩，談成”合約”的張峰受到英雄待遇，正得意洋洋地主持著票選：
「我們要看蕭樺。」昱宏舉手提名。這是個毫無意外的結果，就像全世界最會打籃球的選手是麥可喬丹一樣，全校最炙手可熱，最夢幻的女孩子，叫做蕭樺。那頭溫順的長髮、那雪白的肌膚、不苟言笑的性情，不知道吸引多少男生。「想想看，我們居然能打蕭樺的屁股」昱宏補充提名理由，但連我都看得出來這純屬多餘，大家擔心的只是蕭樺本人願不願意來而已。提名表決過程大致平和，最終的正選名單上依序是蕭樺(全票通過)、歐陽、祐亭、羽萱，至於始作俑者品延，當然不容置身事外，名列第五。

張峰興沖沖地去二班提交名單，消息傳來，女生班自然議論紛紛：好強的女生們自然心中暗自希望自己有人氣、「名列前茅」，又怕真的入選，不免屁股遭殃。名單一公布，當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名列正選的5人當即去女廁討論是否赴約。

「事情是我捅出來的，我一定要去負責啦」品延一臉無奈。
「嗯，我也去，當初講好的事情，當然願賭服輸嘍。不過祐亭你呢？」擅長運動的歐陽滿放得開。
「大家好姐妹，妳去，我也去嘍。」祐亭撩撥著頭髮，拉拉羽萱的手「對不對，羽萱？」羽萱點了點頭，大家一起把眼神看向蕭樺----這個不知道吸引多少追求者，每天桌上一定有愛慕者送來巧克力的冰山美人，願不願意在一群男生的面前被打屁股呢？